柳吧

各位,我什么都来的。

【All唐立平】克星(七)

写写像火花像蝴蝶的唐六爷和他的克星们的故事。

另外,段宁性转,有私设,有拉郎。


7、


窗外是黑色的海水,夜里有浪头打在船身上,哗啦哗啦的响,他又是晕眩,肚子里白天吃的东西都已经吐光了,就是吐酸水,胆汁也耗尽之后,他感觉嗓子里像是吞了炭似的生疼,满嘴的血腥味儿。等到夜深,他吐无可吐,只是干呕。


唐立平虽说是个混帮派出头的,出身却不俗,祖上数两辈都是干买办的,家道中落前他也过上过几年少爷生活,幼年时家里请了梳头阿姐,将他照料的很好,因此养成了个讲卫生爱干净的习惯,这半宿折腾下来,他只觉得浑身粘腻,又呕吐了这么久,浑身气味难闻,只想好好洗个澡。


他们买的是一等包厢,房间里接了热水,的确可以好好清洗一番,但问题是他一站起来就觉得天旋地转,走两步脚下像是踩在了棉花里,一阵阵的发虚,唐立天正在浴室里为他调试热水,只听房间里咣当一声,紧接着就有重物落地的钝响。


唐立天冲出去看,却是立平腿一软跪倒在了地上,他赶忙扔下花洒往哥哥身边去,此时立平也正努力的起身,向上挣扎了两下感觉自己双腿被灌了铅一样,竟然一点也使不上劲儿。


唐立平看着不胖不瘦,份量却也不轻,唐立天一手环着哥哥的腰,一手抄过了他的一条胳膊,连搂带抱的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,唐立平是一点儿劲儿没有,屁股挨上了床沿立刻随着惯性栽回了被褥里,唐立天还没撒手冷不防被他一带,直接栽倒在了他的身上,他是个伟岸的体格,眼看着要泰山压顶般的撞上哥哥的胸口,他眼明手快的用手一撑,避免了将哥哥压成肉饼。


经过这么一折腾,唐立平更是天旋地转,心脏的跟要跳出腔子似的,好像连呼吸都有些困难,他下意识的用手按住心口,额角的汗又淌下来,洇湿了额角,唐立天被他这状况吓的半死,几乎以为他要猝死了,一着急乱了分寸,抄起电话就要打给总台,让他们赶紧再派医生来。


唐立平摆了摆手,意思是让他停,先前已经来过了,治了半天药吃了不少,却毫无作用,可见此人医术不精,就是叫来也没见得真的能救命。况且以他所见,本次虽然看着吓人,左不过就是晕船而已,不至于真的要了他的命。


不过即便是如此,恐怕今晚他身体不适的风声也传出去了,船上也好,岸上也罢,总有些想要趁他病要他命的人,他这一倒,恐怕在船上这几日都要不太平了,若是不打起精神来应对,也许他们三个都活不到下船,他虽然巴不得段宁死,可实在犯不上为了这些江湖事搭上立天。


本次来往天津,都是段绍荣指派的,他也的确有些要事要办,此事说寻常也不寻常,乃是事关津浦段最近的一场战事。


打仗的双方表面上陷入焦灼之势,其实私底下里早就找了调停人,做军阀是要争权夺利,又不是要漫天撒钱,如今依照这样的规模,打上一场就要个百十来万,人命倒是贱卖的,可还有军饷、粮饷、军费等大头的支出,债券市场上又有“关裁编”的波动,实在前方后方都是打的吃力。


但只要是打仗,总要分出个胜负,人人都爱当赢得那个,只靠打,打不服,唯有以钱动人,才能让人输的心甘情愿,输的口服。


唐立平来天津,办的就是这桩让人能心甘情愿打败仗的事儿,要看着战局不稳,公债市场上也跟着看跌,上海的商会业界拜托了公司的人居中斡旋,筹措的资金由上海的中央银行转到天津,再由六爷带着本票,赶往英租界,与寓居天津的一位西北军的军长谈,一共三十万银元,一万元,退一里地,三十万,退三十里。


军长对这个价码比较满意,虽说是打仗但对于他们这些高级军官来说,彼此之间倒也不见得拼个你死我活,见了面还要客客气气的寒暄一番,什么年景不好啊,风水轮流转啊,你老兄最近如何云云。


军长是快人快语,六爷也一贯八面玲珑,因此这一番长谈,大家对结果都十分满意,军长既收了钱,便安排前线的撤军事宜,当然也不能直接撤,要边打边撤,做出个样子来,大概用不了两三日,市场就能放出些好的消息。


能办成此事,六爷也算对老段有个交代,可他本意是办完了事就直接回上海去,未曾想段宁竟这个时候回来了,知道他厌恶段宁,他回来这事儿老段先前都瞒着他,提都没提,及至到了天津,他还是见了立天,才知道后面还有这么个糟心的玩意儿正在等着他。


对于老段,他最近很有意见,看着立天忙前忙后的身影,他心想:“指使我弟弟替你做事,还不跟我打招呼,你还真当自己是一家之长了?”


他认为,段绍荣是对拿捏他有瘾,也许是因为自己当初跟着他的时候还太小,只有十四五岁的光景,他又生的漂亮白皙,看上去就更小,段绍荣对他比对旁人多了多少爱护也就多了多少严厉,多了多少纵容也就多了多少约束。


说是大哥对着小弟,但段绍荣对他有时候又很像爹对着儿子,正所谓知子莫若父,大多数时候就算他把心思藏的再深,老段也总能对他做了什么事,见了什么人了如指掌。


在他的栽培之下,唐立平从落难的小少爷崽子成长为一方人物,老段很是欣慰,不过渐渐也就有了儿大不由爹的感慨。


他感觉唐立平是翅膀硬了,有了跟他一争的念头。而唐立平随着年长,也是越发的受不了他那天王老子一般的掌控欲,五年前依云就是经老段介绍定下婚事来的,可惜遭逢变故,依云横死,他再找的心也就淡了,这几年零星的有过几段露水姻缘,大多也不长久。


眼看着他已经打定主意当条光棍,老段如今又想着给立天做个媒,也不知道他一个当大哥的怎么对保媒拉纤的事儿如此上心,难不成是想通过做主他们唐家兄弟的人生大事,来满足他大家长般的绝对权威么?


可立天是他的亲弟弟,他想要掌控自己的人生也就算了,凭什么还要主宰立天的人生?他这是分明是挟恩自重,简直也太不把他放在眼里,简直就是不像话!


想到这儿,他只感觉胸膛里像是有团火出不来,烧的他从心口到喉咙再到眼窝儿,眼睛和脸具是通红,呼吸也急促了起来,立天见他这般难受,心疼的几乎要滴血。


打从出生到现在,立天还没见过他哥这么病过,立平一向身体状况良好,小病没有,大病不得,即是又个不适也只是小打小闹,裹在被子里睡上一觉发发汗一阵功夫也就好了,以前哪怕是吃了枪子儿挨了刀子,他咬咬牙也就挺过去了,何曾有过这么遭罪的时候?


这次也不知这次是怎么回事,闹个晕船居然也能闹出这样的凶险来。立天心想,下了船,不管有天大的事也不回大屋了,总得把哥哥弄到医院去,从头到脚做个检查,他这症状不像是小毛病,若是落下病根,埋了隐患,就大大的不妙了,他哥今年也不大,若是拖着这么个病,别说混江湖了,好好过日子怕是都难。


立天看他喘气喘匀了,又倒了些温水来喂给他,他这一夜已经是严重的缺水,即便他喝不下,立天也只能给他硬灌进去,对于他这个弟弟立平一向是顺从居多,甚至是有点任劳任怨的意思,此刻弟弟要他喝他也只能皱着眉头喝,喝完立天把他塞进被子里,他浑身汗湿的难受,总想动动胳膊动动脚,立天又像是个老妈子一样把他的偷跑出来的手脚塞回去。


“旁人晕船,都要通风。”立平哑着嗓子说。


“人家发烧,都要发汗。”立天一面说一面拧了个毛巾:“你要是能睡就睡会儿,说不定醒了就好了。”


立平认为他说的有道理,病已经病了,多思无益,不如睡醒了再说。然而,他一闭眼,无端端的又想起段宁那张脸。


脸是好脸,长的相貌堂堂,一双大眼睛随了他妈,但唐立平总觉得这个孩子天生有种祸害人的天分,可以说是坏的浑然天成,完全不经后天雕琢,所思所想所作所为全凭内心,乃是一名简单而纯粹的坏种。


而这坏种,显然是盯上了自己,唐立平摸不准他接下来又能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伟业,不过如今他们能不能活到下船都是个未知数,若是段宁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徒生事端,自己说什么也不能再饶他了。


“走一步看一步吧”他对自己说:“大不了是个死。”


他糊里糊涂的思考着生死,恍恍惚惚又听见门口铛铛铛的敲门声,模模糊糊的仿佛又听见了那冤种的声音:“六叔,我给你带了个日本医生来!他说他有法子治你的病!”


然而此刻他昏沉欲睡,只觉得像是在梦里,他眼皮掀了一条缝,迷迷蒙蒙的看着立天和门口两个人正在交涉,那辛勤关切的是段宁,旁边站着个挎着医疗箱的陌生人,是个带着眼镜的青年男子,身材颀长,又很是瘦削,远远看去像是把手术刀。


立天与门口两人沟通了片刻,将其放行,那手术刀样的人坐在他身边,将医疗箱放下,伸手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,从箱子里取出了一只听诊器,紧接着他感觉一只手捏着个冰凉的圆片儿伸进了他的衣服里,贴在了心口上,那人又伸手掀开了他的眼皮,看了看他的瞳孔。


他一睁眼,就见这把人形手术刀的也正透过幽暗光线下微微发蓝的镜片看着他,没来由的他感到有些冷,在被子里打了个哆嗦,这人的口音像是经由机械发出,带着点生硬,声音也忽远忽近的,只能听个大概。


“这位唐先生在午后可曾吃过什么东西么?”


听了这位医生的话,立天有了点不好的预感,略一思索后,他详细的汇报了立平今天的饮食:“上船后他和我们一起到餐厅用餐,因为这两天没什么胃口,吃的不多,哦,还喝了点酒。”


“上船前他可曾服用过什么药物么?”立天摇了摇头,又问:“医生,我哥这是怎么了?以前他也没有晕船这个毛病,怎么这次这么要命?”


那位日本医生将听诊器收回来,面色有些凝重,说:“要命倒不至于,不过也多亏了他这番呕吐,才不至于过于严重。”


说到这里,他略一停顿:“因为,他并非只是晕船,还中了毒。”


山本说完,便垂下眼去看躺在床上的唐立平,却发现唐立平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,山本注意到他有一双大而清澈的眼睛,如今瞳孔上有些红血丝,却十分的清醒,他微微支起了点身子,靠在枕头上看了看段宁,段宁还在状况外,又看了看立天,他已经反应了过来。


“中毒?有人要害我哥?”唐立天一听几乎要跳起来。


“那倒不是,看样子他只是单纯的食物中毒,不过具体是由什么引起的还不太好说。”


“可是我们一起用的餐,我们两个怎么没事?”


山本看着身强力壮的两人,心想寻常的毒进了你俩的血管恐怕也要知难而退。


“这还真不好说,也许他最近比较疲惫,身体解毒的能力下降了。打上两针注意休息,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。”


唐立平虽是醒了,但他只觉得头昏的厉害,仿佛下一秒就能睡过去,方才听说中毒,他也吓了一跳,心想难道竟然真有人胆大包天,敢在船上光天化日的毒杀人?随后又听到说大概率是食物中毒,他松了口气,放心之余不禁感概自己的运气,好像不知不觉间就走起了下坡路。


跟着老段的前十年,他一路顺风顺水,虽然打打杀杀,但当年跟着老段闯江湖的人如今还能活下来且有了地位的,满打满算也就只有他和黄老四,那么多次死里逃生,不可谓不幸运。


然而五年前,段宁这魔王小露锋芒,他隐约觉得这是他命里的克星,果不其然,经过这几年的成长,克星道行渐深,已经能什么都不干,光往他身边一站,就能妨掉他半条命了。


他觉得如果自己哪天气运散尽,一败涂地,必然也是因为遭了他的瘟,可这么一想,他又觉得自己太悲观太迷信,不过是个脑子有病的愣头青,哪里就有那么大的魔力?


唐立平驱散了心中的不祥之感,抬眼望向了山口:“听这位…医生的意思还需要打针?”


“要打针。”那日本人看着他,忽然很柔和的笑了一下,随后他推了推眼镜,从箱子里取出了一只针剂来:“难道唐先生,很害怕打针么?”


唐立平也笑,他此刻虚弱,笑起来有种镜花水月般的虚幻之感,让人更觉得不可琢磨:“寻常时候是不怕的,可您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我,我的确应该更小心一些的。”


山本对他的质疑不置可否,他看了看段宁和唐立天,转过头来又对唐立平说:“唐先生实在不必要怀疑我的一片好心,若鄙人真有害人之意,您身边两位也不会放过我。”他说完之后颇有深意的看了段宁一眼。


“我觉得我这个时候最好是相信你,希望我还能看见明天的太阳。”


唐立平的声音很轻,他似乎是马上要睡着了,眼神又迷离了起来。

“这很简单,打了针你好好睡上一觉,醒过来就能看见海上的日出了。”


唐立平冲他伸出一只手来,山本将他的袖子挽上去,那是一条线条流畅且白细的手臂,系上牛筋带之后,他熟练的按压着立平青色的血管,紧接着用酒精棉签给要扎针的部位消毒,就在他把针头扎进去的一瞬间,他仿佛看见这位唐先生皱了下眉头。


他以为自己是幻觉,于是看向唐立平,发现他浓密的长长睫毛垂下来,已然睡了。


TBC



今天有小伙伴问为什么不打郑老师标签,其实这篇是我去年写的,私设太多导致大幅度脱离背景,一开始不太敢发,但不发我又觉得好像白写了,就想着不打太多标签了吧,创的人少一点,我少造一点孽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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